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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41章 对与错-10

粹解决案件——可以说是要将结果最终交由警方定案,也可以说,我们要解决的,就是警方的问题。你觉得,现在警方解决案件中遇见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案子本身证据不足——还有舆论。”

“是啊。一方面,这个案子可能本身就没打算让我们找到凶手。我们刚刚不是都梳理了一遍案情,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确实的证据给人定罪,甚至还很可能是嫌疑人之外的凶手——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凶手按常理来讲应该早就离开酒店,而酒店之外的场景根本就没有被构建。这样的话,凶手也就不可能存在于这个游戏之中,一个不存在的凶手是不可能被我们找到的。另一方面,如果真有凶手存在,这个凶手是否真的能让舆论平息还是一个问题。从已经泄露的四个嫌疑人到一个完全没被警方在先前提及的凶手,即使他是真的凶手,在这种情况下反而看着更像替罪羊了。并且你也感觉到了吧,现实中很难有舆论到现在这样的程度,我听说现在酒店门口都还围着人呢。不解决这样异常的舆论,真的能解决案件吗——那反过来想,在这样的舆论下,警方到底是要找到一个真相,还是给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呢?”

“所以你觉得你是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时停春露出个嘲讽的笑,“不过舆论确实有点反常了,不排除有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只是游戏不只一种解法罢了。”

“能找到一种解法就够了,难道你真指望找出凶手不成?”唐豫进说,“我不想浪费时间。这里的盒饭太难吃了,我要出去吃自助餐——你请客啊。”

“……想得美。”非常自然地抢走了唐豫进没喝完的速溶咖啡,时停春喝了两口就露出个嫌弃的表情,“不过这里的东西味道确实有点差了。”

短暂岔开了话题,但唐豫进自觉先前的论证还不够充分,又从另一个角度进行了补充,“我确实是个能让最多人满意的答案,”这句话在他口中显得倒是挺正常,“没有背景,也没有悲惨的故事,只有很小的不幸,因为性格早就堕落扭曲所以干出了杀人的事情,罪有应得,不值得大众同情,这样的一个凶手应该还是可以避免很多争吵的问题。而且是我的话,我能保证自己不会说什么太中伤死者的事情,甚至我可能会说是我主动进门勾引不成才选择杀人——虽然和真相违背,但是这样也能让那些死者的粉丝们满意。我也不会说那个第四人的事。让那位,呃……你说的议员也能感到满意,这样他也会希望推动舆论彻底平息。”

“谁都能够满意,就是正义不太满意。”时停春手撑上脸,“不过确实总是这样呢,比起大多数人的幸福,牺牲一个无辜的罪犯简直不值一提。”

对这样的话唐豫进挑了下眉,这正好是唐豫进还没来得及论证的,这个游戏可能的一个命题。以边沁和密尔为代表的功利主义。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功利主义就是以功利判断行为价值和对错的道德理论,其中的功利基本可以等同于幸福。功利主义认为,幸福是世间的最高善,是一切的最终目的。它具有内在价值,且是唯一具有内在价值而非其他具有工具价值——即其价值的来源不是自身而是其可以作为实现它之外的内在价值的工具——的东西。至于幸福的实现,即指快乐的获得或者痛苦的免除。

在此基础上,功利主义的原则就是使最大多数人获得最大幸福。在功利主义中,行为功利主义认为当一个行为能使最大多数人获得最大幸福,就可以将其视作为好的行为,他们追求与评判的主要是行为的对错。而规则功利主义则将目光更多地放在了规则之上,当一个规则能够使每个人都遵守它的情况下得到的结果优于每个人都去遵守其他一套规则的结果,即这种规则被普遍遵守后能使得幸福最大化这就是一套好的道德规则。

不管是行为功利主义还是规则功利主义,唐豫进这时已经又捡起了他过去的生计,给他面前的男人开始他讲课的行径。两者追求的都是最大化的幸福,只不过一个更看重个人行为的决定程序,一个更看重道德规则本身的规范。但是也存在一点问题,能实现最大化幸福的规则在现实情况中往往不可能是绝无例外的规则,而一旦规则有了例外,其要么是转向一种非道德性,要么和行为功利主义相比,似乎要讨论的又回到同一种东西。

事实上,功利主义最主要的观点还是直接指向行为功利主义,对行为做出选择和评判——如果人真的有选择自己行为的能力。“如果我们没有自由意志的话,其实现在这个问题并不需要讨论。”唐豫进说,“不过我们还是希望它存在吧,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存在。”

那么,在自由意志的前提下,边沁和密尔的功利主义提出了一种行动的依据,面对任何一种情况,首先确定人能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面前有多少条分叉的路径。其次确定其中每种行动会牵涉到每个个体,并平等地计算每个平等的个体在这些可能的行为下能得到的幸福量。最后将每个牵涉道德个体的幸福量相加,由此计算出能产生最大量幸福的行动。依照这样的程序进行的行动,就可以说是一个对的或者是好的行举。

每个平等的人的幸福在功利主义这里都将被平等地计算,但幸福本身还是有质与量的差别。幸福的强度,幸福的持续时间,幸福的可能性,幸福和行动的时间距离,行动在未来产生更多幸福和更少幸福的可能性都可以被纳入幸福的计算中去。同时,幸福也可以分有层次,某些种类的快乐比其他种类的快乐更值得欲求,并且更有价值。“例如你现在听我讲这些东西而得到的快乐就比你偷喝我咖啡得到的幸福更有价值一点。”唐豫进从时停春手里抢回了自己的咖啡杯,“要喝自己泡去。”

按照功利主义的原则,当且仅当惩罚能够促进幸福的最大化时,惩罚就是正当的。重新回到这起案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一切只要计算出最大的幸福,就能确定行为的正当与否。真相并不是那么重要,很显然,一个无辜的人再怎样高级又充盈的幸福也无法抵过那些参与舆论者、牵涉案件者、甚至只是想要一个案件的结果者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所相加起来的幸福。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牺牲一个无辜的人能带来更多人的幸福,完全是一个符合功利主义原则的行动。当然自我牺牲本身不是目的,牺牲若是增加了他人或共同体的利益或幸福才有道德价值。“所以啊,赶紧把我交出去吧。”

唐豫进滔滔不绝地跟他说了一堆,时停春倒也没有被他绕晕,对这样一个概念他还是多少有所了解,并且从来就不相信所谓的功利主义,“具有内在价值的除了幸福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哦?好吧。可能有吧。”没有马上一下子说服时停春,唐豫进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但他也没有绕过这个问题,甚至这就是最重要的问题之一。他选择继续给人讲述,“这还是一元价值和多元价值的问题。”

功利主义主要秉持一元价值,且他们认为唯一具有内在价值的即是幸福,由此他们的原则其实是建立在这样一种唯一性上的原则。但多元价值论认为,除了幸福之外,还有例如德性、知识、审美、友谊、爱等不同于快乐,也不是达到幸福的手段或幸福的部分,但同样具有价值的东西。

最高价值总是难以论证。但是有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可以让人怀疑除了幸福之外,还存在其它有价值的东西——诺奇克的[经验机器]:“艾拉现在有两种选择,她可以在正常的世界中度过余生,也可以被植入一台经验机器。一旦进入这台机器,她就会忘记自己身处其中。连接在她大脑上的电极能够带给她与真实世界中完全相同的经验,不同之处只是她的生活会更加快乐。她会变得更幸福、更漂亮、更将康、更富有、更成功——她的生命中会有更多的朋友和更少的苦难。”[1]

“在这种情况下,”唐豫进问时停春,“如果你是艾拉,你会怎么选择呢?”

讲到这里,也许指向功利主义还不是这个游戏的目的,价值本身才是真正的目的。幸福之外到底是否存在又是存在怎样的具有内在价值的东西。如果否认幸福之外的内在价值的存在,他们现在就应该毫不犹豫地遵循功利主义的道路让唐豫进认罪,也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进入那台让人能获得幸福的经验机器。但很显然,时停春现在仍在犹豫让唐豫进认罪,也并不愿意进入那台经验机器。

虽然他们现在很可能就在机器之中。时停春的怀疑再一次占据上风,让他暂时跑偏他原本和唐豫进真正讨论的问题,“如果真有这台机器,为什么停尸房不可以是那台机器,或者——我们以为的现实,才是那台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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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1]RobertNozick,Anarchy,State,andUtopia,NewYork:BasicBooks,1974,P4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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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ω??)y

第41章对与错-10

想要反驳功利主义有很多的办法,例如从价值的一元和多元,权利的来源,正义的原则,自由意志或者说可选择性的存在,群体或者精英暴力,人之间的分离性,无时间计算功利,道德是先验还是后天……正如任何一种伦理学的学说,只要愿意,总是能找到辩驳的角度。道德的复杂就在于它不是纯粹逻辑的对错,而是具有实践的个体差异和夹杂了感觉的事物。

唐豫进提出这一点,原本也不指望真能简单地通过它将时停春说服。毕竟他自己其实都不相信功利主义的学说,只不过这是这场游戏的呈现最能让他想到的一件事情。

而一旦发现现实和理论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也许按照理论行事并不是一个糟糕的选择,而是更合理的事情。即使是违背内心而按照理论行事,也可能会通过二者的割裂进一步放大对被抛弃事物的感受——幸福之外的价值,这是时停春最终选择抛弃的东西。在他问出停尸房或者现实是不是一台乌托邦机器之后,最终做出的决定。

当然,他的决定不是简单地通过唐豫进的沉默做出,而是在唐豫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之后,他的手机收到了有外面的民众闯入酒店,威胁到了酒店人员的人身安全,甚至差一点破坏现场的消息。上头再一次发布了通知,要求他们尽快凶手,甚至,在话语中隐约透露出并不一定需要真相的暗示——这一次是切实的证据,比起唐豫进先前和他说的那些东西更有力的证据。但它一旦出现,也就意味着他们时间不多。游戏是公平的,不会单独给他们暗示。那么能读懂暗示的显然不止他们,还会有更多的玩家,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在准备的路上,想要做和他们一样的事情。

他们唯一还有优势的就是提前理顺了案发过程。唐豫进决定将以后来从阳台进入的X的身份进行认罪。毒品是他自己注射,注射后的幻觉和性欲让他主动上门勾引那两位明星,但是被果断拒绝,并且和他们发生了争吵,离开后越想越不甘心,于是等吃完晚餐,他再一次回到房间对两人痛下杀手——这样的过程,虽然仍然存在种种漏洞,但大致还是能够圆上,现在警方只是需要一个凶手,不管那个凶手是否真实存在。

个人最终向群体暴力低头。警方的能力在这场游戏里被大大削弱也许就是要他们得出这样一个结果。“走吗?”一个小时的时间也过了一半,唐豫进看出了时停春的松动,主动这么问他。

“走吧。”时停春没有再继续挣扎。他作为实习警察的手机已经开始收到了威胁短信——不知道是谁把警方大部分的号码都公开了出去。也许马上就不只是威胁短信,很可能会有更多更实际的攻击。

由此,倒不如走向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一个决定做出,时停春反而感到卸下了什么压力,手铐再一次铐上唐豫进的手腕,他向他的上级汇报了应召男妓Michael选择自首的事情。在电话那头,这样的消息透出,警方不少人都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虽然,关于认罪的事情还是需要确认真伪,要将唐豫进的认罪书和现场比对——不过时停春相信,一点小纰漏警方大概也不会在意。

“你知道进去该说什么吧。”

“当然了,”唐豫进低头看着自己被铐上的双手,很不错的饰品,他翘起嘴角,露出一个仿佛已经胜利的笑容,“哎,如果游戏没有结束,你会来救我吗?”

“想得美。”时停春轻哼,但过几秒钟,他又补上一句,“看我心情吧。”

他目前的心情还算不错。并且他有足够的预感,这场游戏即将到此为止。虽然唐豫进还没真正写下他的认罪书,但是局势基本已经确定。在警方那边确认Michael认罪的事情,两分钟后就给时停春通知了后续的流程。和时停春之前从另一位警官那里听来得差不了太多——这和现实的自首有所差别的事情也再次验证了这场游戏即使不是只有这样一种解法,也是至少设置了这样的解法——只要唐豫进能顺利写下一个大致的犯罪过程,就能将这场游戏结束。

从唐豫进的房间到警方临时辟出的审讯室,两三分钟的路程,时停春想了想,还是陪他一起过去。和人并肩站在电梯里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有和唐豫进真正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感受。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啊。”在电梯的镜子里看到抿着唇的时停春,唐豫进忍不住用手肘拐了下他身边的男人,“明明都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啊。”

时停春斜他一眼,“你倒是心态很好。”

“我心态当然好啦,要拿到奖励——还能和你一起拿到奖励。”唐豫进有点做作地撞了下时停春的肩膀,又重复了他明明已经说过的话语,“做出了个正确的决定哦,小春。”

时停春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自信——跟个赌徒一样,还自以为有理有据——虽然确实是有那么一点证据。伸手刮了下唐豫进的鼻子,他想再说点什么,电梯门却是先一步打开。于是准备好的话语自然而然地被咽了下去。时停春只是沉默地将人送到了前来和他交接的警察那里。

眼看着唐豫进将被警方带入审讯室,而时停春在这时并没有资格和他一起进入。只是在唐豫进即将进去的时刻,时停春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真的知道人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唐豫进隔着两个警察,对他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毕竟,我确实是凶手啊。”

留下这句话,唐豫进就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审讯室里。

唐豫进走得爽快,也没管听到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语之后,时停春一瞬就怔愣在了原地。

他的怔愣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同样正带着Jessica从拐角处走来的Yuna,知道了有别的玩家也同样想到了和他们一样的解题方法。也许是想到了什么,被唐豫进这句玩笑般的话语勾出了更严肃的想法,也是和他一直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情况相吻合的想法——现实情况是后者,一些先前被忽视的东西忽地就因为这样一句话被重新唤起,他不知道在这个当下,他也露出个同唐豫进一般无奈的笑容。也许他早该发现。明明第一次和人进入游戏,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游戏可没说,一个人只能持有一张卡牌,只是说要按照持有的卡牌扮演角色而已。

疑点始终不少,他却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案件本身,又一不小心掉入了唐豫进给他的陷阱。这是一个游戏,不管对普通玩家而言,还是对凶手而言。他自己已经意识到这点,唐豫进也和他说过,告诉他解题的思路根本不应该按照正常的案件思考,而应该从游戏的规则本身下手。

所以,为什么唐豫进会知道手铐的钥匙在哪,唐豫进手上的伤痕到底是不是被手铐磨破,他大腿上那道浅痕是哪里来的,他为什么能在看到疑似凶手的情况下活到现在,为什么他那么肯定凶手就是嫌疑人之外,为什么他那么积极地推进举报自己——不,应该说是Michael这个身份。即使唐豫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