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上,目前谁都不知道,明天究竟还能剩下几张继续游戏。
也许是九张。也许会更少。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性。时停春再次看向游戏的名称,总觉得那之上有几分可疑。可惜现在应该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场上没有人看起来属于那个领域,包括他自己。但人也不是没有可能被表象欺骗,将街道上的玻璃误认成为冰雪,由此进一步怀疑这个世界和他的知觉是否真正建立过联系。
他不只一次犯过这样的错误,被他的感觉欺骗,时停春这样想着,但至少过去的经验能让他长了教训,推动他重新接近这个世界的真实,确认这一切的真相,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究竟要朝哪个地方走去。
不过确认答案之前,更重要的还是现实的问题。在每个人记录笔记的时候,大厅里的时钟已不知觉地走向8:30,第一天的抽卡时间正式开启。“规则既然没有说,那我们就按号码顺序去抽卡吧。”坐在最中间的六号先一步地开口,“反正都是靠得都是运气,顺序怎样都算公平。”
暂时没有人愿意开口反驳他的话语,于是作为一号的眼镜男在原地犹豫了一会,便在六号的注视下走到桌边,将他的卡牌抽取。他没有当场确认卡面,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表情透出端倪。在他之后,二号紧接着过去,不到五分钟,所有人都抽取了自己初始的命运,坐回自己的座位,开始确认卡面,或者,更愿意继续等待一个独处的时间。
在十一个玩家里,唐豫进倒是没那么多的耐心,甚至一抽完卡,就直接看了牌面。空牌。看来他手气不错——至少比他旁边一开场就抽到死牌的时停春更好一点。
离交换还有不到半小时,这样好的一个空隙,不用六号安排,唐豫进便直接起身,拄着他的拐杖,说要去看看房间。他本来也不是征求谁的意见,说完就直接行动,慢悠悠地撑着拐杖前行,也不掩饰他左腿的伤情。
大概晃了一圈,别墅的地形并不算复杂,公证处在一楼的角落,客房则安排在二楼到四楼。每层四间,号码按顺序已经贴在了门上,从下到上,从左到右,数字逐渐增大,四楼剩下的最后一个房间则挂着诊疗室的牌匾。说是诊疗室,似乎又更像个安全屋。至少不能被打扰这点,还是能规避一些来自玩家之间的风险——毕竟,每日一张生牌,没有自相残杀的环节,很难自然达成最后只剩三人来结束游戏的条件。
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和时停春一样,唐豫进同样注意到了游戏的标题。本杰明的治疗。对他而言,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标题,而是一个并不完整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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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设定有参考韩综游戏的法则+某个思想实验。
具体的思想实验来源为了不剧透就晚点再放啦hhh
第5章生与死-02
交换正式开始之前,唐豫进有些困难地逛完了别墅,还躲进厕所抽了根烟。在烟雾弥漫的空间里,他垂着眼靠在墙上整理到目前为止的信息,刚得出一个想法,抬眼就看到时停春从门口走进。
“……怎么又是你。”他手贱地拿拐杖绊了时停春一下,没把人绊倒,对此他还有点失望,只能用拐杖点点时停春的脚,“喂,不是时间很多吗,没事参加游戏干什么?”
时停春脚步不停,不过还是分他一个眼神,“怕你把我忘了,过来找你要钱。”
“瞎扯,说得像你知道今天会遇到我似的。”唐豫进哼笑一声,将离开的男人又扯了回来,“你抽到什么了?”
“空牌。”
“假的吧,我刚刚偷看到了。”
时停春脸色一点不变,继续睁着眼睛说起瞎话,“诈我没用,你是瘸了不是瞎了。”
“说谎小心硬不起来哦,变态。”
“……你想干什么?”
“要不要和我合作?”
“不要。”
“那我就不还你钱了。”
唐豫进理直气壮地这么威胁,仿佛他才是那个债主,而不是他欠了时停春一万块钱,说完他还得意地朝人扬了扬眉毛,拐杖更不要脸地敲两下时停春的膝盖,“喂,跟着我不差的,咱俩一起赚钱多好,考虑下呗。”
“等你能活过今天再说吧,小瘸子。”上下扫唐豫进一眼,时停春毫不掩饰自己对人的嫌弃。凝滞的脚步重新迈开,他拍开唐豫进扯他的手,松了皮带,拉下裤链,还是去干了来厕所该干的事情。当然,如果旁边没有个唐豫进即使废了腿也要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一切也许会更好一些。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能那么自然地叫他变态,明明这家伙才看着更像变态一点。
大概算是合作失败,不过唐豫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气馁,干完变态的事情,还毫不避讳地跟着人一起回了大厅,不长的一段路,他还故意假装腿脚不好,不小心往时停春身上蹭了几下。他的心思一点没打算遮掩,时停春实在看不下去,干脆直接上手扶他,至少将主动权重新握回自己手里抓好——虽然好像给了他得寸进尺的机会,唐豫进脑袋往他肩上一靠,十分熟练地将嗓子一吊,做出一副柔弱模样,“你对我真好。”
“……有病赶紧去治。”时停春懒得陪他演戏,把人扶进大厅,就远远地躲到一边,希望他自生自灭。
八点五十八,他们是最后回到大厅的玩家,也是在唐豫进找了个地方靠好的时候,交换时间正式开始。一到点,八号和九号便直接朝公证处的方向走去,显然早已商定。这样的行为之下,他们大概都没拿到死牌,如果他们确实是一对情侣。唐豫进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掏出个小本记起笔记。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之间有谁拿到死牌之后,故意做这样的事情,混淆他人视听。
不过生牌在谁手上唐豫进还没能看出,死牌在谁手上他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也不完全是猜的,主要是刚刚靠到时停春身上时偷摸看了一眼。时间太快,只看出是特殊的花纹,没看清是生是死,但从时停春先前骗他的行为里,答案也基本能够确定。
于是他的视线在场环绕一圈,又记了几笔,才收起本子,假装漫不经心地晃到时停春身边,“哎,七号,要不要跟我换个牌啊?”
“我不急。”
“真不要我帮你?”说这话的时候唐豫进还是压低了一点音量,毕竟大厅就这么点空间。不过说完这句,他就没有继续遮掩,“我是空牌。不想等到强制换的时间,早换早好,还能乘个倍数,你觉得呢?”
“哦?那你不问我是什么牌?”
“看你诚意嘛。”
“怎么就挑中我了?”
“你长得帅嘛……不换我找别人也行。”唐豫进倒也无所谓,“换不换?不换我找别人了。”
犹豫了没多久,时停春还是点头,“行——我也是空牌。”
他们是第二对进入公证处的玩家,紧接在八号和九号之后,也正好能看清这一对气场古怪的情侣出门时的表情。唐豫进的目光没在人身上停留太久,只扫了一眼就推着时停春进去。一分钟不到,他们交换好了卡牌,又在房间内停留了一小段的时间,确认交换后的卡牌,将表情整理,才走了出去。
不出唐豫进预料,时停春抽到的确实就是那张死牌,黑色花纹,勾勒出一个机械傻瓜式的人影。有点像死神,但显然意味的是另外的东西。在走出门前他将卡牌收好——他当然不是好心要帮时停春,只是强买强卖,将他们原本没谈拢的合作直接靠这样的手段固定。
他也不打算将死牌留在手上太久。一出门,他就开始搜寻起下一个目标。两天必须交换一次卡牌,卡牌交换也能获得翻倍奖励,这让场上的一些人早已蠢蠢欲动,但也有人已经找好同盟,只等着更好的时机再进行交换。于是唐豫进的目标就不是这些剩下的人,而是直接走向了已经交换过一次的八号。
给九号一个微笑,他就直接把八号拉到了墙角,开门见山,“和我交换吗,八号?”
“你不是才刚换过?”
“是,想要多攒点奖励——我时间没剩几天了,怕只靠原始奖励撑不到下一次游戏。”
“看来你之前是输惨了吧,这还相信这次能赢?”听到这样的话,八号总算从侧身的姿势转向正对着他,“不过为什么来找我啊?”
“你看着比较聪明。”唐豫进对人眨了眨眼,“特殊牌应该不会在你手上。”
“把你的眼睛管好。”八号明显不吃他这套,“那我又该怎么信你?”
被制裁了眼睛,唐豫进也没能正经到哪里,张口就编,“七号是我男朋友哦。”
“……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话是这么说,八号却多少有了动摇。她从唐豫进身上倒是看出点同路人的气质,也正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愿意考虑他的提议。如果唐豫进是空牌,他们交换倒确实不亏。重要的是,这游戏里建立一定的信任也还算是重要——哪怕是找到能让人相信的感觉也行。
于是纠结了一会,她还是决定赌这一把,反正她还剩两次交换的机会,实在出什么意外,还是能再找人把卡牌换掉。“三号,”她学着唐豫进的样子,也缓缓露出一个笑,“这才第一天,干什么坏事的话,后面可是很难度过的啊。”
“这话也送给你。”唐豫进说,“虽然换到死牌的人基本不会当场揭穿换给他的人,但等结果揭晓,算一算今日的交换,追根溯源,大概还是能找到那个人头上——是这个意思吧,八号?”
但还是有人愿意赌。只要他认为自己接下来的运气能足够好,并且游戏能在三天内结束。不过,怎么看一个拄着拐杖的残废也不可能是结束游戏的男人。倒是他那个所谓的男朋友——还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八号收回了眼,跟着唐豫进走进公证处,成为今日第四对交换的玩家。
在他们之前,一号的阴郁男人和十一号女大学生已经有了一次交换。而在他们之后,唐豫进又找十号中年男进行了一次交换。时停春和八号,十号和一号,五号和六号,六号和二号,一号和五号,也都按次序单独进入房间完成了一次交换。
生牌的归属在交换中已经明了,而死牌的去向对唐豫进则更没有意外,甚至那个人已经展露出崩溃的迹象——但没有人会对他施加同情,毕竟这原本就是淘汰制的游戏。
下午四点十分,所有人准时集合在了大厅。始终未曾露面的本杰明医生终于出现。一个很有精神的中年男人,但并不是一张容易让人记住的脸。至少对唐豫进,他能记住的只有他的名字,“马丁·本杰明”。他的胸牌上如是书写。
“现在让我们确认诸位的卡牌。”医生站到了大厅的中央,如此宣告,却并没有上前查看任意一人的卡牌,而是准确无误地看向了五号的方向,“看起来我们已经有病人要撑不住了。真叫人遗憾,我一晚只能治疗一位——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语调古怪地说到这,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五号的额头,“那么为了避免更重的痛苦,希望它能让你解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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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
第6章生与死-03
一颗子弹穿过想要逃跑的男人的头颅,一张刻着机械傻瓜的死牌也从五号的手中被医生回收。同样被回收的还有尸体,有两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游戏大厅,一人带走了五号的尸体,一人清理好现场的血迹。
一切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结束,在场剩余的人不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就是恐惧到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而医生看起来也很满意大厅内的安静,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这次他看向的是九号。“恭喜你。”他对九号说,“有人赋予了你生命,你也没有被人偷走你的生机。”
偷窃不属于暴力手段。这一点被游戏的主宰彻底挑明。很显然,有人脸上出现了懊恼,也有人没有什么反应。不过今天的卡牌时间虽然结束,但明天大概还是能再继续。医生带着九号离开,剩下的人各自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等待晚餐。或者是等待暴力的来临。比起虚无缥缈的运气,总有人更希望能将局势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有什么比杀戮能更快解决这种淘汰游戏的进行。
指不定今晚就能杀到只剩三个,唐豫进靠在床上这么想着,拖着自己的一条残腿,其实也没太想好要怎么处理问题。对这种暴力事件他暂时没有什么解决能力,于是决定先吃个晚餐,恢复一下精力。咖喱饭加上柠檬茶,唐豫进对今天的晚餐很是满意,吃完就把自己卷进被子,舒舒服服地睡了半个小时,直到听到敲门的声音。
来的人是八号。这点不出他的预料。不过他也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板,和人打了个毫无诚意的招呼,“晚上好啊,八号。”
“刚刚有人怀疑是我把死牌换了出去。”
“哎,怎么会这样呢?”
“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那倒没有,不过你如果被怀疑的话,是该想想今天和之后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沉默一会,八号倒也走得干脆,知道从唐豫进这里肯定问不出什么,倒不如为夜晚的到来做些准备。走廊更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显然还是房间里更为安全。
确认八号彻底离开,唐豫进叹了口气,躺到床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已经随着一局交换结束,而失去光泽的卡牌。一张空牌,上面空空如也。是他从八号手中得到——那张死牌他并没有换给八号,而是换给了十号。
至于从十号手中换来的空牌,则已经还给了时停春,又被时停春交换给了八号。他自认为还是仁义至尽,没直接将八号推入死局,只不过是混淆了死牌的来源而已——规则从没有说一个人只能拥有一张卡牌,卡牌也只是不能通过暴力手段转移。多停留在公证处的那段时间,他就从时停春手上得到了他的卡牌。
在这种情况下,唐豫进依靠持有的两张卡牌,在他的交换序列里插入了一个其实是属于时停春序列里的八号,如此,十号在唐豫进和八号换完卡牌后收到他的死牌,自然以为是八号将死牌换给了唐豫进,而如果是八号拥有死牌,也可以通过她的交换序列推断最开始是从九号手里流出。介于八九号的关系,主谋看起来也更像是八号而非九号,即使最终的结果是九号获得了生牌——但谁能说得到生牌一定就是一件好事。
由此,八号成了众矢之的,而唐豫进倒勉强还能装傻下去。不过八号也不是从他这一无所获,唐豫进想,至少她拥有了知晓更多事情的权利。
虽然他耗费了一定精力,也算试探了一下规则的边界,但总的来说他的收获也并不是最多,他那个被他强行绑上船的同伙,似乎才是最幸运的玩家。遇到他这样一个好伙伴,替他轻松解决了死牌的问题——怎么说也该给他点奖励。于是等了半天没等到时停春上门,去浴室洗了个澡,唐豫进便自己上楼,找人讨要他应得的奖赏。
夜色已逐渐降临。晚上七点零七分,唐豫进总算从外墙翻上时停春的窗台,撬开锁,他不急着发出声响,而是想着自己来得够巧——刚好看到时停春刚洗完澡,只围了条浴巾出来,甚至很快还把浴巾解下,背对着唐豫进,站在窗边将衣服换上。
身材是真的不错,看起来也很适合后入。唐豫进的目光将人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刚吃饱不久,又觉得自己有点饥饿。他靠在窗台上想入非非,等人下身穿得差不多了,才跟个流氓一样,朝时停春吹了个口哨。“喂,身材挺好的嘛,七号。”
“……怎么,第一次看啊。”距离得还是有些远,唐豫进不确定时停春是不是在发现他的同时红了耳朵,不过看起来确实有点不自然的样子。飞快地穿好上衣,时停春皱着眉走到唐豫进的面前,在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腿,才开口问他,“你怎么来了?”
“今天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想看下某人有没有点良知,知道要给他以德报怨的同伴一点奖励。”唐豫进重新把窗户锁好,就朝时停春张开手,“哎,下不去了,能不能抱我下去啊。”
“下不去你又怎么上来的?”
“我给你个机会抱我呢……真不解风情。”
“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什么风情?”
“嘁,没品位的臭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