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送过来,困死鹰啦。
皇帝俯身把玻璃球捡起来,站起身,后背诚实地反映着他坐太久带来的酸痛。
从散朝后就一直在这坐到现在,若他还能精神奕奕,那他就真不是人了。
鹰的小窝被放在榻上,它卧在上面无聊的伸出一只脚爪拨弄着眼前的小玻璃球。
亮闪闪的总归能让它精神一些。
皇帝摸摸鹰脑袋上翘起来的一撮毛,近日这撮毛又长长了些,看着有几分翎羽的架势。
“困了就先去睡吧,我叫内侍把你抱出去。”皇帝说着伸手想召内侍进来。
鹰扑腾两下摁住皇帝的手,小脑袋晃晃再晃晃。
谁要去睡觉,倒是你赶紧去休息啊,每天熬得这么晚就连鹰都知道会早死的!
皇帝温声道:“没剩多少了,我抱你去睡觉?”
垂着脑袋站在一边的宫女默默收回迈出一半的脚,皇帝这么宠着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听这语气,就是以前最得宠的娘娘都没得过陛下这般温和的恩宠,啧,她要淡定,淡定。
鹰的小眼睛一亮,翅膀拍拍就跳进了皇帝怀里。
就等你这句话了啊金灿灿,快去睡觉!
皇帝听不懂鹰的话,自然也就不知道鹰暗搓搓给他安了个什么称呼,哭笑不得的颠颠手里的分量,皇帝还是在自己的日程里加上了去演武场逛一圈。
再这么胖下去他可就真的抱不动了。
见皇帝缓步走出,小宫女赶忙拎着榻上的窝跟上去,内侍紧接在后面,守着御书房的宫人小心把今天批阅好的奏折端下去放置好,熄灭灯火,关门落锁。
……
热水洗去一天的疲惫,皇帝披着半干的头发从后殿出来,早有人在卧房里等着。
江南新送上的茶,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别人拆了封,泡得满室茶香。
虽是如此皇帝也不恼,甚至心情颇好的笑起来:“早朝时听喜鹊在叫,果真有好事将至。”
来客只瞥了他一眼,没做任何回应。
皇帝凑上去,说道:“味道可好?”
“尚可。”客人点头,眼神浅淡。
皇帝叹气:“江南新贡的茶也不过得白云城主尚可二字,我倒可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招待你了。”
深夜来访的,竟是叶孤城。
对皇帝这般模样叶孤城早就已经习惯了,自从皇城一战之后他也就几乎从未见过这人正经起来,懒散又吊儿郎当的样子十足的纨绔。
是以他只淡淡道:“来自是有事的。”
没事他也不会跑到这人这里来找罪受。
皇帝摸摸下巴,叹道:“佳人夜探,多是身不由己,便是粉身碎骨,也定要为其效犬马之劳啊。”
他说的轻佻,眉梢眼角都透着得意。
每当看到这人这幅样子,叶孤城都会油然而生一种郁燥,就像是被什么食肉动物盯上了,回头一看却只能看见只兔子一样,对于自己境况无能为力的郁燥。
可惜眼前之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索性也早就习惯了。叶孤城就权当没听见,接着说道:“南王留下的黄金,你不要了?”
南王敢谋逆自然是有本钱的,串着大太监王安,趁先帝昏庸,皇帝刚刚上位,被世家逼得喘不上气的时候,偷偷摸摸搬空了国库里一大半的银钱。
足足亿两黄金,皇帝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差点被气得闭过气去,不为别的,想想那些年因为国库里没钱筹不出的赈灾款冤死灾区的难民,他都恨不得把埋进土里的人再拽出来抽一顿。
幸好既使这笔钱被花掉了点,也还剩下一大部分好好地藏着,藏钱的地方机关遍布,而唯一的钥匙就是叶孤城的贴身佩剑。
为了这件事情皇帝拽住机会好好地骚扰了白云城一番。
听叶孤城这么说,皇帝依旧脸色不变,还是那副欠揍的笑模样:“若是能得佳人芳心,莫说是亿两黄金,就是这天下,朕也愿拱手相让。”
叶孤城皱眉:“荒唐。”
皇帝笑:“朕越荒唐,你不就越喜欢?”
叶孤城看他:“若你当真荒唐,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他很清楚,叶家根本没有可能复国的,先帝那般昏庸,偏偏朝堂里大片治世能臣,等朝堂上世家林立了,偏偏皇帝很靠谱,如此情况复国不过是个妄想。
更何况……
看着那人懒散的笑,叶孤城垂眸,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皇帝确实是个明君,既然当今百姓安居乐业,又何必再做那千古罪人,扰的苍生不得安宁。
“承蒙夸奖。”皇帝揽起叶孤城未束起的一缕长发,低头轻吻,“今夜月色甚美,卿可愿……”
“不愿。”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孤城打断了,经验告诉叶孤城,要是不及时阻止他,谁知道这一位嘴里又能冒出多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皇帝又长叹一声:“不解风情亦别有风味啊。”
叶孤城还是有些恼了,低声斥道:“够了。”
看起来有点逗过头了。皇帝摸摸鼻子,明智的停止了话题。
不过这般着恼的样子也十分的引人动心。
不知道皇帝的脑内小剧场,不过从面部表情叶孤城也知道他定然没在想什么正经事情,索性也已经习惯了,他接着说道:“看着地方的人报告说有戎族人在那里活动。”
皇帝冷笑:“我那好叔叔倒真是好大的心。”
北方戎族年年打来,早年先帝不知割过去多少赔款,这几年才慢慢被打得服气,老实了不少。南王手头没兵,联通外敌也不是什么猜不到的事。
为了双方信任把金子藏在北方更是不需要猜也能知道的事。
叶孤城说道:“明日我便去北地。”
“不必。”皇帝说道,“陆小凤不是正好在拉哈苏吗,让他顺便一起查查好了。”
皇帝的眼线堪称无孔不入,源源不断的把全国各地的消息,江湖的,朝堂的,民间的,汇总到皇帝案前,哪怕探不到什么真正的机密,想找个人也不过是分分钟的功夫。
更何况坑朋友又不会掉块肉。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说道:“也好。”
一个麻烦也是查,两个麻烦也是查,有闻人羲在身边陆小凤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那我明日便送封信去。”皇帝回头看看睡在小窝里的鹰,没忍心吵醒它。
叶孤城点头,该交代的事情也交代了,他也该走人了。
“等等。”皇帝开口叫住他。
“何事?”叶孤城停下脚步,问道。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根据他一贯的经验,这个时间点里这人嘴里是绝对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的。
果不其然,皇帝笑眯眯的说道:“左右天色已晚,若让城主独自归去实在失礼,朕略备菲酌,何不留宿一晚,与……抵足而眠,明日归去。”
整句话的重点全部落在含含糊糊的“抵足而眠”上,皇帝笑得意味深长,就差在脸上写“知道你不敢留我才这么说的。”
叶孤城转身,忽的勾起一个笑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里话外百般调戏轻薄了自己好几个月,真当他是泥捏的啊。被睡得又不是他,这人要是真敢动手动脚他就更有理由动手,怎么想自己也不吃亏。
皇帝眨眨眼,略意外,不过也不出预料,因而很淡定的点头:“定当让城主宾至如归。”
啧啧,这种老板着脸的人笑起来就是好看,嘴角往上一扬不知道要勾去多少芳心,这么想想自己还真是亏,除了前几次见他有个好脸色,之后可全都是一张棺材脸,就连对着宫门口卖豆花的大妈脸色都比对着自己好。
完全不反省自己的皇帝陛下不爽的想着,脱掉外袍顶着一脑袋半干不湿的头发躺进了被子里,支起下巴看叶孤城脱衣服。
龙床很朴素,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完全延续了皇帝一贯的简朴,除了料子好之外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至于先帝那张镶满金玉珠宝,璀璨辉煌的大号龙床,在国库第一次告急的时候就被皇帝直接拆了卖掉救急用了。
城主面不改色的躺在皇帝旁边,眼睛一闭,准备直接睡去。
不接他话不睁眼看他总归能安生一点吧。
不解风情啊。皇帝在心里叹气,开口说道:“朕这龙床上,除了城主可就再没其他人上来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级小天使们保佑我做得都会蒙的都对一定可以过过过【保佑!
补全补全
不要脸这种东西天底下谁能比得上皇帝
陆小鸡的段位还远远不够啊
简直心疼叶城主,被硬生生的锻炼到同床共枕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皇帝全程没名字哈哈哈哈
话说皇帝叫啥你们真的还记得吗
最起码我是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趴
陆小凤又有麻烦了,没办法谈情说爱这种事情真是喜闻乐见
等他把麻烦解决了也就能抱得闻人归了【并没有
从开这篇文就想好的梗终于快写到了【并没有】真是好感动啊
下周估计更新会减少甚至没有,因为我下下周开始期末考试
然而我该复习的一点都没看
日语十五课的单词量足够弄死我了,还有古汉语,妈个鸡居然考史书原句我又不是学这个的为何还要背!
毛概的重点就是整本书【手动再见】
德语依旧是我的噩梦QAQ
总之下一周小天使们应该是看不到我了,但是也不要忘记你们的蠢作者啊???
要知道我是辣么辣么的爱着你们
我们一月份再见【挥手
期末求不挂求不挂求不挂!
毕竟我可是一月六号就开始放寒假,一直会放到二月底的人呢哈哈哈哈哈
最后求个收藏,都看到这里了,真的不考虑收了我吗【星星眼
以及告白时间,小天使们,看到你们我就会笑,因为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又能捕捉到你的踪迹???
☆、第六十一章
皇帝睡眠向来不好,又浅又少,有时熬过头甚至要靠药物才能勉强入眠,这一次不知为何,躺在叶孤城身边,竟是意外的安心平静,睡意昏沉只恨不得不再清醒过来。
他睡得香甜,叶孤城却早早醒来,习惯了早起练剑让他在天光稍稍发白就睁开了双眼,更何况,龙床之上他又怎么能睡得熟。
卧室内地龙烧的极暖,昏暗的纸窗隐隐透出一抹天光。
新提拔上来的太监总领小心翼翼在门外唤道:“陛下,卯时了。”
声音不大,睡在叶孤城身边的皇帝却已经缓缓转醒,眉眼之间尽是倦意,连着熬了多日他早就到了极限,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睡眠根本缓不过来。
勉强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撑到一半就手一软又躺倒回床上。
若是像往常一样睡不实,时不时还有噩梦侵扰就好了,今早的起身也就不会这般困难。
叶孤城见他实在累得不成样子,估计真上了早朝也是要到一半就睡过去的,忍不住叹气:“何必如此。”
皇帝打了个呵欠:“只能如此。”
但是他最后还是没能爬起来,手脚酸软头昏脑涨,一沾床就忍不住意识远去,几番努力也不过让他更离不开柔软的床铺。
叶孤城皱眉把人摁在床上,扬声道:“陛下身体不适,今日罢朝。”
皇帝懒洋洋的在他手底下扑腾了两下,也就放弃挣扎,半睁着眼睛笑道:“好生霸道。”
他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这一觉像是抽空了他全部的精力,身体空荡荡像是飘在空中找不到依附。
下意识的,他拉住了叶孤城,仿佛这样能让他稳固一点一样。
站在门外的内侍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为何皇帝寝室里会有陌生的男人声音啊喂,他们现在是该找侍卫救驾还是该老实跑到外面让守在外面的大人们各回各家啊。
可惜一层门隔绝了他们咆哮的心声,门内的人完全没有领会到他们崩溃的心情。
叶孤城任由着皇帝攀附在他身上,双手没有任何力道,完全是凭借着体重才能不翻倒下去。
真不知道这人平日里的饭是吃到哪里去了,瘦的都能感受到肋骨的轮廓。
叶大城主自然也是不会知道,皇帝在吃食上是多么挑剔,除了陪着他吃饭能多吃上些之外,平日里的饭量当真是连猫都不如。
“不愿?”他问道。
皇帝蹭蹭柔软的被褥,还不忘嘴上占点便宜:“芙蓉帐暖春宵度,从此君王早朝误,卿说的每句话我可是莫敢不从的。”
轻手轻脚的把门推开一条缝的大太监被风灌了一耳朵芙蓉帐暖春宵度,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见周围内侍们都看着他,煞白着脸,压低声音说道:“赶紧的去传消息,就说今日罢朝了,有人问就说……”
想了想,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就说陛下偶感风寒,身体不适。”
误打误撞听到了皇帝的秘密,天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来,不管怎么说先把自己的嘴给封牢了,指不定皇帝一高兴就能逃过一劫。
皇帝闷闷的把脑袋捂在被子里笑起来,他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修炼的内功心法皆是上乘,门外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叶孤城摸摸他的头发:“小心憋过气去。”
皇帝身子一抖一抖笑的愉快,笑着笑着就沉沉睡去。
看身边的人动着动着就没了动静,叶孤城把人拉过来,果不其然已经睡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任何意识存留。
而此时,门外的大人们也被告知了皇帝陛下罢朝的消息。
这可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罢朝!
天可怜见的皇帝可是发着热都要上朝听政的人啊!
偶感风寒这种理由也就只有刚刚进朝堂的小年轻才会信。
能上朝的那个不是老狐狸,两眼一对一合计就晃悠着去找那几个皇帝的左膀右臂去喝茶了。
别的不说先得搞清楚皇帝是不是又想搞下去一批人啊。
……
坐在京城最好的茶楼里,年轻的户部尚书身边围了一圈人,上到七老八十下到二十当啷,清一色连官服都没脱,披着大氅你一句我一句想从他嘴里掏出点什么来。
早就和皇帝通好了气,从小跟皇帝狼狈为,啊不,合作无间的吏部尚书慢悠悠的抿了口茶,深深吸了口气,等到众人都因为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才开口道:“陛下这事啊,作为臣子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坐着的将军就黑着脸说道:“大人上次看上的马,明儿就给您牵去。”
上一任户部尚书就是老狐狸一只,好不容易等他卸任告老还乡了,换上来的却是只更加狡猾背景更硬的小狐狸,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不出点血是绝对不行的。
户部尚书这才满意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冒险给诸位透上几句话,这事情啊,说来话长……”
总算能满足自己说书的欲望了,不枉费自己跟着皇帝改了那么多遍稿子。
话说多年前…...不,其实也就是没多少年以前,皇帝还是个苦逼兮兮的太子,被先帝丢到南海治匪患顺便处理江南贪渎案,一时不慎中了匪寇的奸计,落入敌手。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恰逢白云城城主出海,看见了也就顺便救下来了,皇帝也就很顺便的对着救命恩人见色起意,不是,是暗生情愫,就此把人装进了心里。
谁知叶孤城根本不知道自己顺手救下了谁,在最近的岸边把人扔下就返航回城,彻底把这件小事丢在了脑后。
皇帝缴了匪患又撞上先帝驾崩,即位之后又是世家林立清理朝堂,又哪里腾的出手去找人。
等到南王谋逆他才找到机会和人搭上线,把那点小儿女心思一点点透出来。
可惜叶孤城是真的不记得这件事情了,这些年他从海寇手里救下来的人少说几十多则几百,更何况那时皇帝被绑了了好几天,面黄肌瘦灰头土脸跟现在没有半点相似,本想靠岸之后把身份坦露,谁知道他居然就被直接往岸上一丢,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白云城的大船远去。
更兼之这位剑圣是当真心如铁石,对着皇帝一片痴心视若无睹,皇帝只得日日以泪洗面,不对,愁肠百结,好像也不对……总之就是记挂着这个人这件事,记挂的昼夜难寐。
为了充分表达出皇帝相思成疾这一点,户部尚书甚至用上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等等高大上的诗句来增强表现力,完全无视了周围一圈大人们目瞪口呆的表情。
相思成疾,要不是文人风度诸位大人真想呵呵他一脸,要是别人也就信了,但那可是皇帝啊,对着自己母家也能毫不留情的一撸到底的皇